【芯视野】华为公布5G许可收费标准，专利许可市场要变天了？

集微网报道 近日，华为公布了对5G多模手机的专利许可收费标准：单台手机专利许可费上限2.5美元，并提供适用于手机售价的合理百分比费率。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实体业务陷入前所未有困境的情况下，华为此举意在何方？作为全球举足轻重的5G专利权利人，华为开放收费将对许可市场造成怎样的冲击？

苹果、三星首当其冲

任正非在那篇著名的《星光不问赶路人》中总结华为当前的处境说：“我们正处在一个伟大的时代，同时又遭遇百年闻所未闻的风暴打击。”智能手机领域，IDC数据显示，去年Q4华为市场份额已跌至全球第五；5G通信设备领域，据Dell’Oro统计，到2020年Q4华为虽然继续保持领跑，但市场份额已从第一季度的35.7％跌至31.4％。

在此背景下，华为高调宣布开始收取5G专利费用。一种猜测是，在手机业务承压后，知识产权收入或将成为其重要收入来源。不过，华为首席法务官宋柳平多次强调，华为是一家主要做产品的公司，主要收入来源依旧是为客户提供最好的产品和服务，并非为专利许可收入。

事实上，据集微网记者了解，这并非华为首次对外公布专利许可费率，4G时代华为就曾公布许可费率，约为1.5％。华为在刚刚发布的《创新和知识产权白皮书2020》中提到，2015年，华为与苹果签订专利许可协议，授予苹果无线基本专利许可；2016年，华为与三星在中、美相互发起多起专利侵权诉讼，2019年三星向华为付许可费后双方和解。这两次许可协议便是华为4G时代的专利许可实践。

因此，仅仅将华为5G专利收费视为实体业务受挫后另辟蹊径自救之举，或许未尽其实。以联系的眼光看待华为4G到5G的专利许可政策的话，其公布收费标准或许势在必行，无关当前困境。在高通、诺基亚、爱立信等顶级5G专利许可人都已先行抛出收费标准的情况下，华为如果不公开费率，恐不利其未来进一步专利费的收取。

通过此次公开5G许可费率，华为一方面展示了其专利许可收费公开透明化的态度，为后续收费清扫障碍；另一方面以较低的收费标准，树立起报价公允的形象，即便日后因专利许可引发诉讼，华为也会因其相对公允的费率先行取得舆论支持。

结合华为此前的动作来看，此次5G专利许可收费的第一目标，应该仍是苹果和三星。如果说4G时代华为考虑的是从0到1的尝试，那么到5G时代华为已经在作从1到100的准备。进一步扩大向苹果和三星许可专利的范围，增加知识产权收入是其一；为大规模向其他手机厂商，乃至车企、IoT厂商，许可其专利奠定基础则是其二。华为此次仅给出收费上限，未给出百分比费率，也是留下弹性空间，不排除其日后根据不同产业进行机动调整的可能性。

诺基亚们的困扰

在此之前，全球主要5G专利权利人均已公布许可费标准。2017年爱立信率先给出5G标准必要专利费：每部手机最低2.5美元，最高5美元；次年秋，诺基亚宣布5G标准必要专利的许可费上限为每台设备3欧元；InterDigital对于多模5G手机，每部收取0.36美元到1.2美元不等的专利使用费（谈判前）；而高通宣布的许可费率为：5G品牌单模手机售价的2.275％，品牌多模手机售价的3.25％，手机售价以500美元为上限，据此计算，一部同时支持3G/4G/5G的手机最高需要交16.25美元专利使用费。

与其余巨头相比，华为每部手机最高2.5美元的收费堪称低廉。一位知识产权专家吴征告诉记者：“各家厂商之前给的费率总体上还是跟专利实力挂钩的。但华为声明的5G专利最多，但是费率与高通，诺基亚等相比却更低，对全球专利许可市场的未来走向或将产生深远影响。”

官方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12月31日，华为持有专利40,000+族（100,000+件）。德国专利分析机构IPLytics的最新报告中，华为全球5G标准必要专利声明排名第一，市场份额达到15.39％。即使考虑到不同的统计口径，华为在5G专利领域全球领先的地位亦不容质疑。

随着华为这一费率的公布，可以预见必将成为其他手机厂商与5G权利人谈判的参考乃至压低报价的依据，给爱立信们造成不小的困扰。

长期以来，专利许可收费的透明度问题都是这一市场的顽疾。标准组织当然倾向推动许可透明化，顶级专利池也不乏推动透明化的举措，但专注于专利货币化的权利人出于利益考虑天然排斥透明化。

华为知识产权部部长丁建新认为华为此次公布费率有助于这一顽疾的解决：“华为作为５G标准的重要技术贡献者，遵循FRAND原则，我们希望今天提供的信息可以为5G技术的实施者提供透明的成本预期，增加投资的确定性，并促进５G技术的普及。”

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前总干事Francis Gurry也评价：“华为发布5G标准基本专利（SEP）费率，将推动业界广泛采用和使用旨在确保可操作性、可靠性和透明竞争的标准，同时为其研发投资提供公平的回报。”

许可谈判的多方博弈

然而，其他手机厂商恐怕不会因此对华为心怀感激。公开许可费率毕竟只是一个标准，实际许可费率仍然需要权利人与实施人谈判产生，透明化太过理想化，尤其对蜂窝通信标准SEP。手机厂商们能否用华为的标准在高通、诺基亚等厂商处得到更低的费率，具有较大的不确定性。

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华为的低费率是否有足够影响力能够施压其他权利人。一方面，标准必要专利存在必要率的问题，而必要率几乎不存在毫无争议的结论。华为作为5G标准必要专利（SEP）声明量全球第一或许没有太多争议，但其所声明的SEP中有多少是真正必要的则难有定论。如果以第三方报告证明华为SEP必要率偏低，华为5G的影响力会否因此打折？

另一方面，虽然华为公布的收费标准远低于同等级的5G权利人，但从司法逻辑上并不能因此说高通、诺基亚、爱立信们的费率不符合FRAND原则。这些5G权利人若因此形成事实性联盟，证明自己的报价是公允的，而华为的低价只是自愿选择，那么华为的低费率将并不会从客观上影响到其他厂商的谈判态势。

换言之，以华为的低费率施压其他权利人的逻辑链条，目前为止尚未打通。要达到这一目的，华为还需有详细的报告及算法，证明其他权利人给出的费率都不符合FRAND原则，只有华为给出的报价才是公平、合理的。

迫使其他权利人降价是不确定的可能性，而在华为宣布5G收费之后，新增的知识产权成本却几乎是确定的。更重要的是，即便手机厂商能够通过高超的谈判技巧完成令高通们降价的高难度操作，节省下来的费用或许也只是进了华为的口袋。这让其他手机厂商很难衷心拥护华为新的知识产权政策。

这一次，华为可能不得不独自战斗。

但社会发展不仅取决于已经被生产出来的存量知识，更取决于潜在的增量知识。创新得到回报，知识产权得到保护，是增量知识源源不断产出的根基。正如华为在《创新和知识产权白皮书2020》中所言：“任何先进的技术都不可能平白的产生，都是经过持续艰辛的努力探索才能获得。唯有尊重和保护知识产权才能激发社会的创新活力，它是创新的必由之路，也是我们把数字世界带给每个人，每个家庭，每个组织，构建万物互联的智能世界的基石。”

（校对/清泉）